每次来“望海飞雪”饭店，总是买完饺子就走，连多看姚梦雪一眼都不敢。姚梦雪也只知道，他住在岛西头的渔村里，是王老人的侄子。
眼下这局面，陈海生有些拿不定主意。他看看坐在楼梯口抽泣的姚梦雪，又瞅瞅满脸怒气的王老人，眉头紧紧皱着。
倒是王老人先有了动作，他一步步走到姚梦雪身前，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，语气坚定：“这事儿，我看就得让警察局给你好好长个记性，免得你以后害人！”
张老三这时早已醒了酒，听到“警察局”，声音里满是诚恳的哀求：“王老爷子，您是看着我们长大的，您不能把事情做这么绝啊！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以后肯定痛改前非！”
王老人把姚梦雪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，才转头看向张老三，语气缓了些：“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。”
随即，他又担忧地看向姚梦雪，轻声问：“丫头，你没事吧？”
姚梦雪这才像从噩梦中惊醒，她看了眼地上苦苦哀求的张老三，心里犯起了嘀咕：这世道宁可得罪君子，不能得罪小人。
若是今日把他逼急了，保不齐将来他怀恨在心，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。
思索片刻，她抬起头，轻声说：“王老爷子，海生哥，张三哥今天也是喝多了酒，一时冲动。只要三哥保证以后不再犯，这事儿我也不追究了。”
说着，她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提醒，“我相信三哥今天真是喝太多了，一时冲动！”
张老三自然明白姚梦雪的意思——今日的事都被摄像头录着，若是日后再敢放肆，证据确凿。他连忙磕头作揖，感恩涕零：“小雪姑娘，谢谢你！以后我真不敢了！”
王老人也懂姚梦雪息事宁人的心思，他转头瞪了张老三一记：“还不快谢谢小雪丫头的大人大量！”
张老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，双手合十不停作揖：“谢谢小雪姑娘，谢谢你！”
姚梦雪看着他，眼里仍是心有余悸。王老人见状，对着张老三厉声呵斥：“以后你要是再犯浑，我们可饶不了你！快滚！”
张老三不敢多言，连滚带爬地爬起身，一溜烟儿跑出了饭店，转眼就没了踪影。
店里终于安静下来，王老人这才回头看向姚梦雪，语气满是心疼：“丫头啊，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有身孕，在这里生活确实不容易。我这老头子年龄大了，也帮不上什么忙。我这侄子人还算憨厚老实，以后就让他多帮衬你点儿，你有事儿多找他，知道么？”
姚梦雪轻轻点头，目光落向陈海生时，却见他竟有些局促地避开了她的视线，匆匆弯腰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，指尖捏着木茬看了眼：“这门闩没法用了，我这就给你重新做一根！”
“谢谢你。”
姚梦雪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未散的后怕，软了几分。
“不客气！”
陈海生说着便转身找了工具，刨木、打磨，忙前忙后半个多小时，指尖沾了些木屑，总算将一根新门闩做得扎实。
他没多歇，又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桌上狼藉的碗筷，拿了拖把一点点将餐厅拖的干干净净，连门口台阶上的积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临走前，他搓了搓手，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：“往后我出海打鱼回来，就绕过来给你搭把手，每晚也来帮你关店，你看……行吗？”
姚梦雪眼眶一热，连连点头：“谢谢你，海生兄弟。还有您，王叔——今天要是没有你们，我真不敢想会怎么样。”
王老人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，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，语气透着长辈的温厚：“丫头，不管你以前经了多少难，能住到我这老院子里，就是缘分。往后有事别憋着，只管开口。海生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，实心眼，没半点坏心思，往后让他多照看着你些。”
姚梦雪用力点头，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雨雾里，才转身将新门闩牢牢插进门槽，“咔嗒”一声，隔绝了门外的风雨。
她顺着木梯爬上阁楼，靠窗坐下时，孤独像潮水流淌过来，悄无声息地漫过心口——今天这场虚惊，像一根刺扎进心里，让她清清楚楚意识到，一个单身女人独自漂泊在外的危险。
她抬手轻轻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，掌心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悸动，眼泪便又忍不住涌了上来。
“孩子。”
她对着腹中的小生命轻声呢喃，声音带着颤抖:“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。妈妈往后的日子，就只剩你了，咱们娘俩，得好好相依为命呐。”
雨还在下。
霏霏细雨夹着点点飞雪织成密不透风的网，雨丝打在青瓦上，溅起细碎的声响，反倒衬得屋里更静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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