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,但听身后的太后一声厉喝:“魂女!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!”
我转过身,笑垂下眸,将酒杯举过头顶:“魂女自然知道在做什么,魂女在给太后敬酒,祝太后福寿安康,得享天年。”
“你……”在太后因震惊而狰狞的目光中,我笑着将杯子凑在嘴边,可刚欲喝,手却被人止住,回眸,看见谛听眸里丝丝的不安与慌意,我俏皮一笑,再不犹豫,仰首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至此,我能做的,差不多已做完,还差一件事,我就再不欠你,谛听……
“拿面具来,乐师们都戴,我也要戴。”
宫女将面具递上,我笑看他一眼,用面具遮掩住整张面容:“开始吧。”我对他说。
他不动,只怔怔地看着我,直到他身后的乐师将箫递上,而我接过箫,递到他的面前,天真地笑道:“我想听,你吹给我听,好么?”他才如恍然醒来般,将箫凑到唇边。
原本热闹的天涯殿突然寂静如无声的夜,似又回到了从前只点一盏孤灯的时候,连同天涯殿自己,也弥漫出一丝哀、一丝凉、一丝怀念、一丝忧伤。
他轻闭上了眸,箫声如涟漪激荡,荡走了天涯殿内令人作呕的酒肉臭香,但留一片静谧的黑夜,夜中唯月皎洁,月下独柳,轻轻随风飘扬。
我深深吸气,仿佛连心都能安静下来的箫声,伴随我的呼吸流淌至身体的每一处,于是,我张开双手,挥起云袖,每一个步子,每一个动作,都似他的箫声一般婉转,却也凄凉。
我记得千年前,当自己刚学会这支曲子的时候,心中是那么高兴。
只因此曲之意,只为了把心声吹给珠华听,我不惜接连十几日不回他身边,只想着再回他身边的时候,我要用这支曲子给他送去最大的惊喜。
可我却不知,那几日里,珠华发了疯似的找我,甚至几日不回宫城,茫然在人群中寻了我十天十夜,而当第十一天,我终于学成此曲的时候,他却被天界押回宫城,被迫与人类女子成婚。
所以,当我拿着箫兴冲冲跑至他面前的时候,却只能看见他穿着红色的礼服,牵着满是笑意的连翘,用充满忧伤的眼睛定定看着我,而那时什么都不懂的我竟还天真地问他:“什么叫成婚?为什么你要和连翘穿相同颜色的衣服,你从来只和我穿相同颜色的衣服,我们只穿白色。”
还记得那天,本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安慰我哄我,可他没有,只淡淡把目光移开,牵起连翘的手,在万民呼声中还走向宫城。
还君珠华5
当他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,突然心痛欲裂,原来心还会有这样的感觉,除了心动,除了开心,除了小小的吃醋,心,还是会痛的……
回身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,我本想留住他,可开口却是句:“我学了支很好听的曲子,你想听么?”
他继续往前走,没有停留。
我想笑,可嘴角挂起的,却是泪水:“你不想听么?真的很好听,你不要听么?”
声音近似央求,却依旧留不住他哪怕一瞬的迟疑。
于是,我哭了,呜咽着说:“成婚,就是你不要我了的意思,对么?”
他的身影在渐渐没入宫城,心痛得已经无法呼吸,我竭尽力气大喊道:“你不要我了,对吗?!”
“吱嘎——砰!”宫城关上的瞬间,我的箫掉在了地上,摔裂。
其实,那时我只想让他回头看我一眼,哪怕是迟疑那么一瞬的步子,或许之后,我也不会极端到梦灵爆发、生灵涂炭的地步。
胸口又是一阵剧痛,分不清是因他而痛还是因毒而痛。
而当我回身的时候,看见的是我宽大如流云般的衣袖旋转翻飞在箫声之中,而周围已隐约有了动静,谛听带来的那些乐师们,原本一直静立不动的乐师们忽然飞身扑向各处,甚至不给周围人一丝反应的时间,他们手起刀落,天涯殿里唯一的几个侍卫就这么成了几缕阴魂。
而此时,谛听的箫声越发苍凉急切,伴随这般旋律,我一下张开双手,让衣袖裙摆长发,每一处能够飘然起来的地方,全部如蓦然开绽的白花般瞬间蹁跹在他的身边。
那该是种震撼人心的美,伴随周围众臣们惊慌混乱的叫喊。
“有刺客——!有刺客——!”
天涯殿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,而我们如同两只洁白孤雁,在惊涛骇浪般的浪尖,我的舞依然绝美,他的箫独自悠咽。
直到箫止舞停的那一刻,我听在他的面前,看着他睁开眼,取下脸上的半张面具,忽然间,所有的惊叫声嘎然而止,人们睁大双眼,看着这个本该被我杀死的人竟又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“麒……麒王谛听!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台甫,他指着谛听的手颤抖不已,满是惊怔的眼睛几乎突了出来。
于是,大殿内没人再躲,更没人再喊,大家怔怔看着谛听,全是脑中一片空白的神情,与此同时,太后站在龙椅前冲着殿外大喊:“王军!本宫的王军呢?!这里有刺客要刺杀本宫!王军都死哪儿去了!!!”
“他们不会来了,太后,您莫不是忘了吧,如今的王军已不是您的,而是您的亲生子,灸舞的。”其中一个乐师摘
“洛成?!”太后铮铮地盯住他,半晌,却又铮铮地指住我,“是你,全部都是你计划的!”
我却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,但看着谛听,笑了。
自然,他该是看不见我笑的,我的脸上戴着面具,遮住了我整张脸。
觉得喉口一甜,有丝腥气冲上鼻端,我上前一步,搂住他的脖颈,靠在他的胸前,他未曾推开我,却也没抱我,只是轻声问我:“倾城,你又在胡闹什么?”
“我没胡闹,”我委屈道,“你为什么总说我胡闹,我分明没胡闹,我只是,咳……是想把欠你的还给你。”
我的呼吸开始急促,可越急促,胸口的痛意亦越加深刻。
似是感觉到我的不对劲,谛听偏过头来看我,于是,我更紧地搂住他,靠在他的胸口,把头转向另一边:“你骗我,你说你把面具扔了,可你明明藏着,还有我的凤钗,还有我们一起画的鹰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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